第38章 幻燈片放映

從1979開始做文藝 第38章 幻燈片放映

攻克諒山的首次放映在團部禮堂開始了。

片頭過后，十秒鐘之后出現了第二個畫面，在山間公路上行進著的一支軍隊，隊伍中還有汽車和牽引的火炮，遠處是起伏的群山。這時音箱中除了音樂聲，還響起了腳步聲和汽車鳴笛的聲音，遠處還傳來隆隆的炮聲。

解說的聲音跟著響了起來：“在一九七九年二月下旬，參加邊境自衛反擊戰的我軍某紅軍團指戰員們，在一舉攻克敵方縣城同登，掃清殘敵之后，人不卸甲，馬不停蹄，以迅雷閃電之勢，直撲前方重鎮諒山。”

臺下觀看的戰士們聽到隊伍行進的聲音和槍炮聲，還以為電影開演了呢，幻燈片可沒這動靜。

這個時代，在電影之前放映的幻燈片主要是兩個作用。一個作用是政治宣傳，這時候軍營中還沒有電視機，沒有新聞聯播可看，了解國內的政治動態最主要就是看報，其次就是幻燈片，電影組的人會把報紙上面的一些重要報道專門制成幻燈片，來宣傳中央政策，傳播時事要聞。

幻燈片的另一個作用就是宣揚軍營中的好人好事，與電影和報紙這種高大上的宣傳手段相比，幻燈片更貼近戰士們的日常生活，可以準確及時地報道戰士們身邊發生的感人事跡。

但是這些幻燈片大多都很粗糙，有的甚至直接就是把報紙上面的字摘抄在上面，沒有任何畫面感，就跟解說員直接給大家集體讀報紙似的。

但是攻克諒山開頭就與眾不同，生動簡潔的畫面，配以逼真的音效，一下子就將戰士們游移的目光吸引了過來。

下面的戰士前段時間都參加了邊境戰爭，也都參加了攻占諒山的戰役，現在聽到解說詞中提到了自己的部隊，都感到十分驚喜。

看到畫面中的情景，戰士們都陷入了回憶之中。很多戰士都睜大了眼睛，盯著熒幕上面的幻燈片，似乎是想找一找其中有沒有自己的身影。

操作幻燈機的是電影組組長何建業，由于是提前錄制好的音效和解說詞，因此幻燈片的切換必須配合著解說詞的進度，做到迅速準確，所以這次由手速最快，技術最好的何組長來親自操作。

等到解說詞結束之后，畫面馬上切換，出現了第三張幻燈片，是一張從高處俯瞰諒山縣城的輪廓圖。

解說詞隨著畫面的切換，介紹了諒山的地理位置及其重要性。

畫面再次切換，第四張幻燈片上出現了敵軍的身影，一小隊敵人正站在山頂向遠處公路上行進的我軍張望。

莊雨在張偉的建議下，采用了十分夸張的畫法，將敵人那猥瑣的身形，繪制的惟妙惟肖。

解說聲音響起，介紹道：“諒山城外的扣馬山標高八百多米，山險坡陡，草深林密，是市區的主要屏障。敵軍在這里構筑了幾十座明碉暗堡，曾經瘋狂地向我友誼關一帶發射上千發炮彈；如今，他們在山頭虎視眈眈，妄圖再次阻止我英勇的紅軍團乘勝還擊。”

隨后的第五張幻燈片上，出現了幾個人物肖像的特寫，幻燈片中幾個軍裝男子爭先恐后的圍著兩個首長模樣的人，他們在敬禮請示。

坐在禮堂前面的戰士看的比較清楚，很快有人認出那兩個首長模樣的人正是團長張大山和政委李春來，團長那標志性的八字粗眉，小眼睛，一對招風耳畫的太傳神了。

就坐在禮堂第一排的團長，一眼就認出了畫面中的自己，看著幻燈片中自己的形象，他也很吃驚。

如果一連的人在，他們一定也可以認出，在團長對面敬禮的正是梁三喜連長，尖尖的下巴，一雙銅鈴般的眼睛，那枯瘦干黑的面龐上一臉嚴肅。

解說聲音隨著幻燈片的切換，繼續介紹道：“二月二十七日，我軍在強大炮火掩護下，開始向諒山挺近。擔任主攻的紅軍團一馬當先，緊逼扣馬山下。戰士們早就對扣馬山這個反華巢穴咬牙切齒，各連紛紛向團首長遞交請戰書，上面寫著錚錚誓言：拿下扣馬山，打進諒山城！為祖國再立新功，為團隊再添光彩！”

這些情景可不是張偉在胡編亂造，而是真實發生過的，而且就發生在不久前。

坐在禮堂內的很多同志，當時都寫過請愿書，絕筆信。現在這一場景被搬上了熒幕，回想起當時的行動，大家都有些情緒激動，熱血上涌。

接下來的一張幻燈片是張偉特意設計的，畫面中是一排高高揚起的炮口，炮口正沖著熒幕前的觀眾。

畫面切換五秒鐘之后，屏幕上開始光影閃爍，隨后音箱中響起震耳欲聾的炮擊聲，一副萬炮齊鳴的場面躍然出現。

等炮聲漸漸稀疏下去之后，解說音才響起：“清晨八時整，進攻開始了。紅軍團直屬的炮連，當年在抗日戰爭著名的黃土嶺戰斗中，曾經擊斃過鬼子號稱‘名將之花’的阿布閨秀中將。這會兒，隨著前線指揮部一聲令下，炮連火炮齊發，猛轟敵陣，頃刻間，扣馬山前硝煙滾滾，彈雨紛飛。”

禮堂內的戰士們都被突如其來的音效和特技震撼到了，本想等幻燈片快快結束，趕緊觀看電影小花的戰士們，都沒想到平時不起眼的幻燈片竟然做出了戰爭片的既視感。

臺下觀眾中就有團部直屬的炮連戰士，他們聽到解說詞中提到自己的連隊，更是興奮，幻燈片上的那一幕正是他們親身經歷過的。

接下來的十幾幅幻燈片，介紹了激烈的戰場上面涌現的幾個英雄事跡。有榴彈炮班副班長頭負重傷仍頂替犧牲的戰友，堅守戰斗崗位最終犧牲的故事。有坦克連連長親自駕駛坦克，冒著彈雨直闖敵陣，勇克303高地的故事。

幻燈片中那一幕幕真實的場景，一個個真實的事跡，深深地吸引了戰士們的目光。

接下來十幾幅是張偉特意設計的重頭戲，梁連長帶領一連戰士拔除敵人扣馬山陣地上最重要的據點536高地的戰斗。

第一張幻燈片切換出來，是一群戰士迎著敵人的炮火向山頂沖鋒的畫面，背景音也響起了軍號聲。

解說音響起：“與此同時，在扣馬山主峰東側五三六高地上，也在進行著一場惡戰。這里是扣馬山守敵南逃諒山市內的必經之路，敵軍配備了很強的火力，龜縮在碉堡內，向我猛烈射擊。”

“我軍進攻這個高地的是長征途中曾經威震敵膽的英雄連，一營一連。勇士們拿出革命先輩轉戰萬里的氣魄，堅決把敵人的火力壓了下去，敵人的碉堡被一個個攻破。”

“激戰到了下午，高地上只剩下東北側一個火力點了，它位于一塊突起的石崖下，炮彈很難打到，連隊幾次沖鋒，都被敵人密集的火力阻在陣地前沿。”

“四班副班長王成富主動向連長梁三喜請戰，提起爆破筒，帶領突擊組，猶如離弦之箭，躍出掩體。戰士們交替掩護，勇敢機智地闖過彈雨，迂回到敵人火力點側翼。隨著一聲巨響，這個釘子被拔掉了。”

“戰士們沖上高地，繼續追擊殘敵。這時幾發罪惡的子彈向著戰士們射來，連長梁三喜推開人群，開槍擊斃了射擊的敵人，而他自己也倒在了血泊之中。”

這十幾幅幻燈片的切換十分快速，將一場山頭爭奪戰講述的栩栩如生，緊張激烈的戰斗場面看的臺下的戰士們呼吸急促起來。

等到切換到最后一幅梁連長犧牲的畫面時，音箱中傳來了血染的風采這首歌，而熒幕上面的幻燈片上，一點殷紅之色從梁連長的身體上逐漸擴散開來，漸漸布滿了整個屏幕。這個特效看似簡單，但是卻是在張偉的建議下，包志文實驗了好幾天才解決的。

臺下的戰士們，早就被迅速切換的戰斗場面調動起了情緒，現在看到梁連長犧牲的一幕，不禁想起了倒在戰場上面的那些戰友，很多人都潸然淚下。

忽然有人跟著幻燈片一起唱起了血染的風采，很快禮堂內的歌聲便連成一片。

張偉看著熒幕上定格的場景，那是連長梁三喜犧牲時的特寫畫面，不禁也是眼中含淚。他雖然已經看過至少十幾遍了，但是每次看到這十幾張幻燈片，都會勾起他對梁連長的思念之情，梁連長是一連中對自己最為照顧的一位老大哥了。

接下來幻燈片切換到戰士們歡慶勝利的一幕，音樂也隨之變得歡慶起來。

解說詞用激昂的聲音介紹道：“扣馬山上升起兩發宣告勝利的白色信號彈，經過九個多小時的戰斗，我紅軍團占領了扣馬山，劈開了諒山城的主要屏障。”

臺下悲傷的氣氛也隨之一滯。

看到這禮堂內的這一幕，張偉知道自己設計的這個故事成功了，好的藝術作品都是能夠引導人的情感，得到觀眾情感上的共鳴。

最后十幾幅幻燈片是部隊攻占諒山城的戰斗，重點講述了一營奇襲諒山城西北角的三星洞碉堡群，二營六連在奇窮河橋頭堵住逃跑的敵軍坦克部隊，以及一營二連攻破敵軍所謂的奇窮河天險的戰斗。

奇窮河是穿過諒SC區的一條河流，河北是XS區，河南是老市區。這場戰斗中張偉所在的一連最早攻入北區，二連則是第一個跨過奇窮河攻入南區的部隊，二連還因此被授予了“奇窮河英雄連”的榮譽稱號。

整部幻燈片的最后一幕，是根據一張著名的自衛反擊戰照片繪制的，是一連戰士持槍站在諒山市政府門口的一幕，幻燈片下方四個大字“攻占諒山”。

這張圖片背后還有這一段外交故事。

當時，我軍攻入諒山，開始還只是拿下了北區，南區是柵戶區，拿下的意義不大，于是部隊就停止了進攻。

我軍有意控制戰爭規模，按說戰斗可以到此結束了。

但這時，出現了一個小插曲。

交趾領導人一直對外宣稱華國軍隊遭受重大損失，諒山依然在其控制范圍內，華國軍隊絕沒有可能打過奇窮河。

當時負責指揮諒山戰役的是許將軍。許將軍一看，這是不服啊，他這一生就是專治各種不服的。

于是許將軍大手一揮，下令打過奇窮河，攻占南區。甚至部隊在拿下南區后，還往荷內方向推進了數公里才收兵回營。

這個時候，敵人依然搞精神勝利法，硬說諒山還在其手里，華國軍隊損失慘重，馬上要退軍。

而國際上的那些媒體噴子們，尤其是經常胡編亂造，欠華國人民好多道歉的CNN，也不相信華國軍隊已經拿下了諒山。因為戰爭進行得太快，外國的記者也沒有到現場圍觀。

那怎么辦呢？華國決定發布一張照片。

什么照片呢？就是熒幕上面這張圖畫的原型。

我軍戰士持槍站在諒山市政府門口的照片，背景是諒山市政府大樓，門口還有一個法國殖民時期遺留的土炮。

所謂有圖有真相。新新社發布了這張照片，這一報道，等于是發了一個朋友圈。

各國記者經過對比，終于確定華國軍隊已經拿下了諒山，CNN之類的黑子們也是無法辯駁。然后再一轉發，最后，敵人也不得不承認諒山已被我軍拿下。

整部幻燈片放映結束了。

張偉帶領電影組歷時一個多月，精心創作出的這套幻燈片，可以說是相當完美的。

而且講述的就是不久前臺下這些戰士們親身經歷的事跡，故事情節也生動感人，英雄人物塑造的十分突出。加上有不絕于耳的槍炮聲這樣的音效，和恰當的音樂渲染，以及逼真的特技效果，使幻燈像電影一樣一下子活起來了。

這種種加成使得禮堂內的現場反響很好，放映一結束，禮堂內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，經久不息。

攻占扣馬山和占領諒山的戰斗，就是坐在第一排的團長張大山親自指揮的，這也是他軍人生涯中最值得稱道的一戰，一個團就沖破了敵人一個師的防線，從而打亂了敵人的全部部署，幾天的時間內就占領了敵人重點防御的諒山城。

張團長看到這個幻燈片如此精彩，尤其是聽到幻燈中屢次提到自己的部隊，別提多高興了，也帶頭鼓起了掌。

聽到旁邊的李政委提到了幻燈片的拍攝是張偉負責的，連帶著張團長對張偉的印象也是大為改觀。

都說什么樣的領導帶出什么樣的兵，張大山的性格和軍長雷神爺一樣，都是性烈如火，性急如風。

張大山治軍最看中的就是手底下人的紀律性，他當初不顧張偉的多次請示，執意不給靳開來立功，也是因為他認為靳開來這個人平時怪話太多，有些無組織無紀律，屬于軍隊中的刺頭一列。

沒想到被張偉直接將事情捅給了軍長，導致他被雷軍長訓斥了一頓。但是直到現在他也不認為自己哪里做錯了，反而是把張偉也歸到了無組織無紀律的刺頭之列，不顧張偉的戰斗英雄身份和深厚的背景，直接將他從連隊主官的位置上給踢走了。

張偉在這個幻燈片中多次提到紅軍團的番號，還給了團長幾個大特寫，這一番馬屁功夫算是搔到了張團長的癢處。